
重溫入黨誓詞:在東方第一哨
□謝午元
1975年5月初,,我從軍區(qū)話劇團創(chuàng)作組來到了中蘇邊界的東端起點“東方第一哨”——吉林省琿春縣的防川邊防連代職,任副指導員,。這里被稱為“雞鳴聞三國,,犬吠達三疆”之地,東面與蘇聯的包德哥爾納亞市為鄰,,西邊隔著圖們江與朝鮮的豆?jié)M江里市相望,,朝南面再直行6.2公里就是日本海了。蘇,、朝兩國的高音喇叭整天播放著各自的民族歌曲和宣傳口號,,我們防川這個只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莊,盡管地處邊境前沿卻一點兒也不寂寞,。當年戰(zhàn)士們管“入黨志愿書”稱為“黨票”,,是解放軍這所大學校的畢業(yè)證書。1973年我被下放到中蒙邊境守備師高射炮連之后,,在一次突發(fā)性搶收麥子的任務中,,我憑著四年多的知青鍛煉,把師里以高價雇來的農民“打頭的”遠遠甩在了后邊,。這位農民大叔懇求我慢點兒,,“爺們兒,你再這么快,,我就掙不著錢了,!”當年周邊村子里的每日工值也就是一毛多錢,而師里給“打頭的”每天五元,。
“對不起了,,大叔,我得入黨�,�,!”當時累得我渾身被汗水溻透,兩眼直冒金花,。
我的勞動表現都被站在地頭的師長看在眼里,他當即問指導員“這個戰(zhàn)士是黨員嗎,?”
“還沒解決組織問題,。”
“呣,。解決解決嘛,!”
麥收結束回到師部,那天晚上斷電了,指導員讓我在蠟燭下填寫了“入黨志愿書”,,黨支部,、直屬黨委連夜開會就批準我入黨了。中共“九大”之后沒有預備期,、也沒有入黨宣誓,,我就成了正式黨員。
隨著我在《人民日報》上發(fā)表的散文《女子采伐隊》被軍區(qū)歌舞團改編成舞劇,,我被調到了話劇團創(chuàng)作組,。這次到防川邊防連之前一個多月,我剛從戰(zhàn)士提為了干部,,覺得自己就剩下拿出好作品了,。四年前我下連當兵就在這里,深知防川的艱苦環(huán)境,,但還是決心下來撈生活素材了,!
當時,連隊沒有深水井,,只能吃地表水,,全體指戰(zhàn)員長年拉稀,每天都要吃一大把黑色的活性炭藥丸,,第二天我就加入了“拉稀”的行列,。這里瀕臨日本海整天濕漉漉的,也說不清是霧還是雨,,從連部到哨所得走八里地,,路途全是一人多高的蘆葦、荒草和藤蔓,,它們不斷地從褲襠中穿過,,就感覺自己在騎著一匹不馴服的“草馬”。要是碰上大雨天就更加泥濘濕滑,,經常要仰面朝天來個“老太太鉆被窩”,。到了前沿哨所,為了顯示軍威國威不能脫掉濕透的衣服上哨,,大家穿著濕軍裝駐守在哨所上,。不出幾日,我渾身就起滿了奇癢難忍的濕疹,。這一天,,我偶然發(fā)現帶隊執(zhí)勤的副連長老秦滿臉浮腫,兩眼都擠成了一條線,。我問他咋回事,,老秦很平淡地說道:“腎炎,,好幾年了。它和風濕性關節(jié)炎是咱們邊防軍人的職業(yè)病,�,!彼脑捵屛沂艿搅撕艽蟮恼饎印�
臨近“七一”建黨紀念日的時候,,上級要求我們重溫入黨誓詞,,舉行宣誓儀式。指導員問我參不參加,?我本來就沒宣過誓,,如今又是在中蘇邊界東端起點舉行這樣的活動,我當然要參加,!黨支部把連隊黨員的入黨志愿書都發(fā)了下來,,每個黨員認真地看了自己當初填寫的那些文字,對照自己如今的表現談感想,,同時聽取其他黨員的意見,。我本來覺得自己是比較輕松的,沒想到居然有好幾位班長對我提出了尖銳的批評,,“副指導員,,你盡管是來代職的,但是你不能只跟著上哨執(zhí)勤,,還要關心連隊的整體建設……”這些意見使我受到了極大的震動,,立即誠懇地檢查了自己入黨、提干之后,,有“船到碼頭車到站”的思想,,一門心思想出好作品,所以懷揣著一把大“笊籬”到基層來“撈干貨”了,。
三天學習之后,,連隊全體黨員在中蘇邊界起點的“土字牌”前重溫了入黨誓詞,我們面對鐵絲網國境線,,握緊拳頭莊嚴宣誓: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……
隨后我立即加入到連隊設施建設當中,,發(fā)揮自己體力過人的特長,每天搬運上萬斤的石頭填進碎石機,;在拆卸混凝土模板時,,不慎被扒釘扎透了腳心,引起高燒40度,,幸虧醫(yī)助(特為連隊配置的助理醫(yī)師)為我打了破傷風血清才轉危為安,。在我結束代職返回話劇團時,腳上還纏著繃帶……但站在“土字牌”前舉行的宣誓儀式,,卻永遠銘記在了我的腦海之中,。